白色石頭

低浮中

【猫鼠游戏】第三幕 晚餐秀

【ABO设定】

【具体世界观和设定可参照合集第一篇】

【可能有不适内容,注意避雷】


weibo指路:地表变质大理岩



正文:



  “艺珍小姐还没回来吗?”当老板将第一个菜捧上餐桌时,项目负责人喃喃着向包间门口探头张望。 

 

  此言一出,包间里其他人纷纷附和起来。 

 

 “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在座的一位记者问。 

 

 “我去找她吧,各位请自便。”玄彬站起身,无视掉记者眼中闪动的好奇,径直开门走了出去。 

 

  今晚是电影《协商》开始正式宣传前剧组人员和相关负责人的最后一次聚餐。他和孙艺珍几乎同时到达餐厅,进了包间后就发现电影项目的总负责人正与两个他们不认识的男子聊天。负责人将两位男子介绍给他们,称他们分别是金记者和郑记者,因为《协商》宣传的许多工作都需要他们帮忙,所以特地把他们也请来一聚。 

 

  金记者话不多,而郑记者则滔滔不绝,在等待其他人到场的期间,他和孙艺珍聊得有来有回。玄彬和导演坐在他们旁边听着他们的对话,乐得自在。但是随着聊天时间变长,这位郑记者开始有意无意地将话题往私人生活以及工作行程上扯,孙艺珍和玄彬都听出来了。 

 

  她很快就失去了和他继续聊天的兴致,应付几句后弯起那双笑眼,笑吟吟地说自己有事要出去一下,随即就溜了出包间。

 

  她一走,在座的其他人就成为了被迫害的对象。因此当负责人提出孙艺珍已经离席了很久后,所有人都附和着,都想让她快点回来接手话茬。于是玄彬也就趁此机会离开包间出来透透气。

 

  他在餐厅后院闲逛着,小心地避开其他顾客。但逛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孙艺珍的身影。

 

  自那次令人难忘的杂志拍摄后,又过去了半个月。在这半个月里,他和孙艺珍以及导演,偶尔会相约出来一起打高尔夫、一起吃饭。三人的友谊也在这些活动中得到增进,就连腼腆内向的导演,最近在他们面前也变得话多了起来。

 

  虽然他一直都在刻意留意,但却再也没有闻到那股柑橘花的香气了。孙艺珍在他面前也表现得十分正常,完全没有Omega的样子。以致于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从一开始就想多了?

 

  尽管对这件事充满了好奇,但他还是约束着自己,不让自己做出越界或是窥探她隐私的事。特别是当他与她的接触逐渐加深,他越来越觉得,她是一个内心温柔真诚的人。正因如此,他看着那样一张笑脸,就更加无法做出过分的事。

 

  或许,之前真的是他想多了吧?

 

  他叹了口气,不知不觉就推开餐厅后院的门,来到了另外一个面积稍小的院子里。

 

  金黄的夕阳刚刚被远处的山丘吞没,只留下漫天色泽昏暗的白云。天气依旧闷热,随着他开门的动作,一阵热浪扑面而来。时间已晚,院子里响起了虫鸣。但无论是闷热还是虫鸣都待不了多久了,今天一过,属于夏天的八月便彻底宣告终结。到了九月,下几场雨,夏虫便会随着炎夏一起化归尘土。

 

  他欣喜地发现,他的朋友就站在这个院子的一角,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什么。

 

  “您在这里啊,”他走了过去,“请跟我回去吧,要开饭了,大家都在找您。”

 

  她抬头发现是他,眼里顿时有了笑意。她向他招了招手,并比了个“嘘”的手势。

 

  他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发现她注视着的,是两个正在院子另一角的大树下玩耍的小孩。

 

  那两个小孩都蹲在树下的草丛里,没发出任何声音,所以他刚刚进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

 

  “他们在干什么?”他等了一会,见那两个小孩依然一动不动,就压低声音询问孙艺珍。

 

  “似乎是在玩一个有趣的游戏。您待会看了就知道了。”她小声回答,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两个小孩。

 

  又过了大概一分钟,其中的小男孩突然“嘣”地大叫一声,伸手将对面的小女孩推倒在草地上。两人随即咯咯咯地笑着闹成一团。

 

  “你的点子太无聊了,我才不会被难倒!”小男孩骄傲地说。

 

  “下次一定会让你哭着去找妈妈的!”小女孩做了个鬼脸,转身从旁边的草丛里抱起一个带有花纹的铁罐塞到小男孩手里。

 

  小男孩立刻停止了打闹,他没有打开罐子,只是抱着它,稚气的圆脸上露出冥思苦想的表情。

 

  又过了大概一分钟,他突然跳了起来,指着身旁的大树大声问:“爬到树上,敢不敢?”

 

  小女孩的表情一下变得纠结起来,应该是之前被父母警告过不能爬树,但她又不甘在小男孩面前示弱,于是还是大声说:“我敢!”

 

  她在树干上攀爬了几尺,随即就跳回地面,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露出满意的表情。

 

  “你耍赖!”

 

  “我没有!我已经爬到树上了!”小女孩瞪大了眼睛,一本正经地反驳。说着她冲着小男孩伸出了手:“给我。”

 

  小男孩不情不愿地把铁罐交给她,小女孩侧过头想了想:“把阿叔的房间门锁上,钥匙藏起来,让他看不成今晚的电视剧,敢不敢?”

 

  “我敢!”小男孩跳了起来,转身跑出了院子,小女孩也紧随其后跑了出去。

 

  玄彬和孙艺珍跟着走出院子,看到他们像灵活的小老鼠一样钻进了餐厅后厨。

 

  “小孩子真是可爱。”他评价道。

 

  “只可惜了阿叔的电视剧。”她笑着补充,“但您是对的,小孩子很可爱,连打赌游戏都可以玩得不亦乐乎。看来电视剧的收视率不佳,除了我们演员自己的问题外,还可能另有原因……”

 

  “可怜的阿叔。”他说。

 

  “可怜的阿叔。”她重复。

 

  感慨完,他们慢慢返回包间。

 

  “那个铁罐,是用来玩游戏的吗?”他问她。

 

  “嗯,应该是他们游戏的必备道具。铁罐在谁手里,谁就可以出题。等另一个人完成了挑战,他就可以拿到铁罐然后出题。”她的眼睛闪闪发亮。

 

  “感觉这个游戏会没完没了呢。”

 

  “嗯!直到有其中一个说出‘我不敢’为止。但刚刚那两个孩子,似乎可以一直玩到长大呢。”她说着,打开了包间的门。

 

  他们回来得很是时候,老板正将最后一个菜端上餐桌。看见他们回来,大家都欢呼起来。

 

  那两位记者的眼光在玄彬和孙艺珍之间打转,问他们去干什么了,好奇溢于言表。但都被他们很默契地胡诌了一个借口蒙混了过去。

 

  众人于是落座吃饭。交杯换盏,酒过三巡,包间里的气氛逐渐高涨。玄彬一边和金记者闲聊,一边听坐在旁边的孙艺珍忽悠郑记者。这位郑记者显然不是等闲之辈,他一直在为在座的人敬酒,待众人有些醉意后,就开始提出一些具有引导性的问题。

 

  玄彬和孙艺珍在应对这些记者的方面都是江湖老手,知道记者们此行就是想从众人嘴里撬出有价值的消息,因此也不多喝酒,被提问就给出一些似是而非的回答。

 

  但导演就不太知道记者那里的水有多深了。他被记者灌了一瓶烧酒,话开始变得多起来。孙艺珍在他旁边不断为他打圆场,帮他应付记者的提问,以免他泄漏一些目前还不适宜公开的信息。

 

  孙艺珍忽悠人非常有一套。对于不太想回答的问题,她从不回避。她清楚地知道提问者提问的重点在哪里,然后她就会抓住问题中的另外一个点、避重就轻地展开叙述,并且在叙述结束时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提问者的重点,使得提问者虽然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但也不方便继续深入问下去。遇到实在不能回答的问题时,她会巧妙地将问题抛回去。并且由于她说话时神态语气都极其亲和诚挚,使人实在无法怀疑她的真诚。因此即便是郑记者这样的老江湖,也被她忽悠得一愣一愣的,似乎还觉得颇有收获。

 

  太有趣了。玄彬听着他们的对话,喝了口冰啤酒,心里十分舒畅。

 

  突然,金记者看了看手机,用手肘戳了戳郑记者,两人背过身去低声交谈起来。导演还在一杯接着一杯地喝。孙艺珍看着他,又看看桌子另一侧已经喝得半醉开始吹嘘的负责人和副负责人,突然回头对玄彬说:

 

  “玄彬先生,去阻止他们继续给负责人灌酒,敢还是不敢?”

 

  玄彬愣了一下,见她的眼睛亮亮的,随即反应过来她是在模仿刚刚那两个孩子的打赌游戏。虽然两人相处的时间不算多,但她对游戏的热情他已经略有领会了。

 

  既然她想玩,他也不是不能奉陪。况且负责人他们确实喝得够多了。

 

  于是他就冲她伸出手,摊开手掌。

 

  孙艺珍马上会意,笑眼兴奋地眯起,在头顶吊灯投下的黄光中闪着光。她咬着嘴唇思索片刻后,摘下戴在手腕上用来扎头发的黑色橡皮筋放到他手心。

 

  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一握,将这根橡皮筋牢牢包在掌心。

 

  “我敢。”他说着,起身离开座位。

 

  他走到负责人和给他灌酒的人的座位之间,恰逢别人将一杯酒递给负责人。他拍了拍负责人的肩膀,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玄彬先生,您这是……”给负责人灌酒的人没想到玄彬会出面挡酒,惊讶极了。

 

  “李先生他已经喝了很多了,虽然我知道您们的感情很好、很想把酒尽欢,但看在我的薄面上,请不要继续劝他喝酒了。大家喝点茶,来,来。”他一边说,一边拿过装大麦茶的茶壶为几个人斟上。

 

  “玄彬先生,我还能喝,你别挡。”负责人还想伸手拿酒杯,却被玄彬牢牢按住肩膀动弹不得。

 

  “李先生,我知道您还能喝,但是……”玄彬低头在负责人耳边说了一句话,负责人抖了抖,转身拿起大麦茶喝了一口。

 

  玄彬又跟其他几个人客套了几句,反手悄悄将负责人的酒杯放到餐具回收篓,转身回到孙艺珍身边。

 

  “您对负责人说了什么?”等他坐下,孙艺珍就迫不及待地问。

 

  “上次聚餐结束后,是我送负责人回家的。”他解释道,“他的太太下楼来接他。那位太太看到他喝醉的样子,似乎不太高兴。”

 

  “噗哈哈哈哈……”不知道哪他的话里戳到了她的笑点,她笑得弯下了腰,笑个不停。

 

  “有那么好笑吗?”玄彬递过她的水杯。

 

  “哈哈哈……对不起,不是……哈哈……只是我、我一想到,玄彬先生用这么温柔的声音一本正经地说着:‘您再喝的话,您的夫人会不高兴。’之类的话,就觉得好搞笑……”

 

  被她这么一说,他想了想,确实也觉得有点好笑。但他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于是收敛起了笑容:“孙演员?”

 

  “嗯?”听到陌生的称呼,她刚刚抬起头,就发现他将刚刚的黑色橡皮筋递了过来:

 

  “阻止导演继续喝酒,敢不敢?”他朝还在一杯接着一杯自斟自饮的导演点了点头。

 

  “我敢。”她毫不犹豫地接过橡皮筋,转过身,趁导演放下杯子的时候,她将酒杯拿走,把另一个空杯塞到了他的手里。

 

  导演疑惑地抬头看她,脸被酒气熏得通红,看上去已经醉意朦胧。

 

  她拿过一旁的水壶,往空杯里倒水:“导演啊,那个酒喝太多了,试试这个酒吧?”

 

  玄彬刚喝下去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这都行?

 

  “酒?”导演狐疑地看着她。

 

  “没错,这是酒啊。”她拉长了声音,像哄小孩般说道:“你先试一试这个酒吧?度数很低,但也很好喝哦。”

 

  “哦……”导演点了点头,抿了一小口。

 

  “怎么样?很好喝吧?”她一边说,一边伸手拿过导演身边的酒瓶藏到身后。

 

  “好喝的。”导演又点点头。

 

  “那就多喝一些吧。”她低声哄道,“导演,如果困了的话,可以趴下来休息一下哦。待会我和玄彬先生会送你回家的。你已经喝了很多酒了,想睡觉了。”她拍了拍导演的背,后者闻言一下趴倒在了桌上。

 

  “完成!”她把酒瓶放到脚边,刚想转身向玄彬炫耀。一个人影突兀地插入了他们之间——是郑记者。

 

  “干得漂亮,艺珍小姐。”他看了一眼烂醉的导演,“听上去您很会哄人呢,是因为平常做得比较多吗?”

 

  这个人又在说什么?她正困惑着,玄彬突然说:“因为艺珍小姐和导演的关系很好。”

 

 他一开口,郑记者的目光就从孙艺珍挪到了他身上。与此同时,孙艺珍感到自己放在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应该是收到了新消息,于是就掏手机出来看。她发现那竟然是玄彬发来的:

 

  ——Bin:他手里握着的好像是录音笔,请小心一点。

 

  她眉头一皱,将手机放回裤兜,转头听见玄彬继续对郑记者说:“艺珍小姐一向对大家都非常照顾,她大概是害怕导演喝多了酒容易身体不适,也害怕之后的电影宣传会受到影响吧。而且导演最近才从美国回来,我们朋友之间相互照顾是理所当然的。”

 

  玄彬为她铺好了台阶。

 

  她点点头:“玄彬先生说得对。好在导演酒品不错,之前我、玄彬先生、负责人和他四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他也喝了酒,但还是像平时那样温和好相处。”她眯起眼睛,“郑记者,有机会的话,请您务必在您的报道里为我们导演多美言几句。”

 

  郑记者随口答应,显然不想继续在导演个人的问题上浪费时间:“看得出来,您们两位还有导演,三位的感情非常好,平时应该会经常出来聚会谈心吧?”

 

  “就我个人而言。”她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暗忖这个人真的没完没了:“和他们两位共事的经历真的非常愉快。在工作方面我们一直很合拍,在他们身上我也学到了不少东西。例如——之后我会在试映会上介绍的——关于我们这次这部电影的拍摄手法,就有很多新奇有趣的地方,在此我就收获了很多……在这样的愉快经历的基础上,我们关系好也不足为奇了吧?至于聚会,随着友谊的增进,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李先生也会和您们一起去吗?他和我是多年挚友,下次有机会我们一起出去玩吧?话说回来,玄彬先生,我听说您很喜欢打高尔夫?”

 

  玄彬点点头:“算是我为数不多比较常玩的运动项目之一。”

 

  “是玄彬先生的话,一定打得很好吧?我也很喜欢高尔夫,改天或许我们可以一起打?”

 

  “乐意之至。”他微笑着颔首。

 

  “但您最近应该一直忙于新剧的拍摄和电影的宣传,没什么时间消遣娱乐吧。我听说您这几个月来的行程安排都十分紧凑,半个月前的Vogue内页拍摄就是,这边刚刚下班就要马上赶去另外一边工作,真是好辛苦呀,要保重身体哦。”

 

  玄彬听得眼皮直跳,虽然他的个人行程安排从来不是什么秘密,但是这种在明面上被人监视得一清二楚的感觉还是让他不爽。但他还是耐住性子,道了声谢谢关心。

 

  “那么,艺珍小姐呢?和玄彬先生一起拍摄杂志内页的感觉怎么样?是否还是如您刚才所说的那般愉快呢?”他似乎是意识到了孙艺珍的话术,便马上补充道:“我和金记者这次闯进您们的聚会,实际上是我们老板的意思。他是一位老新闻人了,您们应该都认识……人老了经常就会有不讲理的地方,如果我们这次回去无法给出让他满意的答复,说不定就会直接被扫地出门哦……啊,当然,刚刚那些都是老板在我们出发前告诉我们的啦。”

 

  “哈哈,看来我们都很不容易啊。”孙艺珍面露微笑地盯着他,“那么,关于《Vogue》,您想了解什么?”

 

  郑记者见她似乎有松口的迹象,咧嘴一笑:“实不相瞒,我在机缘巧合之下看过杂志内页的成片,拍得真的是十分漂亮,说它是今年最好的情侣写真也毫不为过。两位在照片里展现的化学反应真的很不得了呢,两位本身也非常般配,就像真正的情侣一样……哈哈哈,我口无遮拦,两位不要见怪。不过我真的很好奇,能产生这么好的化学反应,两位是否有什么技巧,或者说,契机?”

 

  如果他问的是其他事情,或许孙艺珍还有心情与他周旋,只可惜他问的是《Vogue》内页写真拍摄。对于那天的事情,她至今记忆犹新,被信息素支配的感觉无比鲜明地留在她的脑海里,想忘都忘不掉。从事演员职业十几年来,她的秘密距离败露从未那么近过。现在回忆起来,她都还是会感到羞耻和困惑。

 

  回到现在,记者尖锐的问题无意中触了她的逆鳞,而且这家伙,据玄彬说居然还在录音,想用这段经历大做文章。饭局开始以来对这个记者的不满在她心中已经累积到了顶点,将她的耐心消磨殆尽,让她一肚子火。

 

  今夜的逢场作戏差不多该到此为止了。

 

  “这个啊,郑先生您应该是再清楚不过的吧。”唇角扬起,她脸上露出了异常灿烂的笑容:“我是演员呀。对于演员来说,这是应该做到的事吧?还是说在您的眼中,我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在您的意料之外了?”

 

  虽然笑靥如花,但语气中却带上了几分冷峻。

 

  郑记者一怔,随即意识到她已经无意继续深谈下去。得罪孙艺珍,对他来说后果恐怕还是要比今夜颗粒无收严重的。至少他已经将对话录了音,即使现在收手也不至于完全无法向老板交代。

 

  于是他赔笑着说:“怎么会?整个韩国都找不出比您们两位更称职的演员了。”他朝房间另一侧的金记者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后立即大声咳嗽一声。

 

  郑记者马上向玄彬和孙艺珍说道:“金记者在叫我,我们差不多该告辞了。不好意思了两位,今天多有叨扰,我就不继续扫两位的兴了。”

 

  金记者走了过来,和郑记者一起向前挪动到位于孙艺珍座位后的空间较为宽敞的包间角落,大声向在座的众人道别。一时间包间里分外嘈杂,客套话和干笑声满天飞。

 

  在混乱中,孙艺珍趁其他人的注意力全在两个记者身上,突然快速倾身向玄彬靠近,小声地说:“玄彬先生,右手手腕借我。”

 

  玄彬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还是马上抬起右手手腕。

 

  只见她用双手食指和拇指撑开刚才的黑色橡皮筋,飞快地将它套到了他的手腕上。她的指尖蹭过他的肌肤,就像几根温暖的稻草轻轻在他腕上撩过。

 

  “玄彬先生,”他听见她轻声说,“将郑记者绊倒,敢还是不敢?”

 

  也许是当时两位记者已经结束道别开始向他这边走来、时间紧迫不容他多想,也许是她眼中的情绪在那瞬间的对视里打动了他,也也许……只是他自己单纯地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

 

  金记者先行侧身从他的后背与墙壁之间的缝隙走过,等郑记者通过的时候,他轻轻一脚踢倒了刚刚她放在两人脚边的酒瓶,酒瓶中的酒水洒出,“咕噜咕噜”地滚到郑记者脚下。他装作想补救般快速转身,原本是想借机伸脚绊倒郑记者。但没想到由于空间狭小,光线又昏暗,事发突然,郑记者原本跨出的步子根本来不及收。他一脚踩在酒瓶上,随即脚下一滑,结结实实地面朝下摔倒在地。

 

  一切都太凑巧太突然,就连玄彬也有些意外,看着趴在地上呻吟的郑记者愣了好几秒。

 

  包间里瞬间炸开了锅,众人纷纷离座拥了过来。玄彬蹲下将他扶起,只见他撞得鼻青脸肿,有些意识不清地呻吟着。他的鼻中突然嗅到了熟悉的淡香水味,孙艺珍走到他身边蹲下。她一边呼唤着郑记者,一边检查他的伤势。

 

  “只是撞肿了一点,还好没有什么大碍。”她皱着眉,看上去忧心忡忡。“郑记者可能是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酒瓶摔了一跤。”她一边打量着滚到一边的酒瓶一边大声告诉围观的众人,酒水洒落的长长的痕迹似乎是在佐证她说的话。

 

  “酒瓶应该是我之前放在脚边的,可能是我无意中踢倒了,郑记者没发现就踩了上去吧……真是对不起啊,郑记者。”她边说边继续检查他的伤势,满脸焦急和内疚。

 

  金记者此时也终于挤了过来查看同伴的状况。

 

  突然,孙艺珍像发现了什么一样抬头对金记者说:“郑记者右手手里握着什么?他的手指都被擦伤了,得赶快把那个东西拿出来才行。”

 

  金记者这才想起同伴手里拿着的录音笔,他连忙一边用身体阻挡众人的视线,一边伸手掰开郑记者紧握着的手想把录音笔藏起来,嘴上说着:“没有啊,没有东西在的。”

 

  突然,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牢牢抓住金记者的手腕。

 

  “是录音笔。”扶着郑记者的玄彬盯着金记者,后者无奈,只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录音笔交给他。

 

  他接过录音笔看了一眼:“还在录音。”

 

  众人听了不禁发出一阵嘘声。

 

  “金记者,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孙艺珍看着金记者,后者连连摆手表示自己对此一无所知。

 

  她也不追问他,只是将目光挪回神志已经清醒、但此时也不知所措的郑记者身上:“看来这位先生今晚来参加聚会,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对不起,艺珍小姐、玄彬先生,还有在座的各位,我也是迫于无奈……”郑记者靠在玄彬身上,眼见无法抵赖,身上摔伤的地方又痛得要紧,心想目前唯有赶紧道歉离开这里才是上策。

 

  孙艺珍从玄彬手里接过录音笔,站了起来,看着在玄彬和金记者搀扶下重新站起来的郑记者,语气淡淡的:“还是身体要紧。金先生,请您马上送郑先生去医院检查吧,其他事都可以之后再说。至于这支录音笔,就由我买下怎么样?毕竟它记录了我们今晚的所有谈话,其中可能涉及机密事宜,可能会对我们电影的宣传产生影响。”

 

  事已至此,两位记者在众人的注视下根本不敢说不,只能点头答应。

 

  她又向郑记者轻盈地鞠了一躬:“真的非常抱歉,郑记者。之后我会再联系您。扫了您的雅兴,真的很抱歉。”

 

  两位记者连忙说没关系,一边鞠躬回礼一边夺门而出,飞快地离开了餐厅。

 

  众人围观了一场闹剧,心里都十分舒畅,毕竟这位郑记者的做派大家都不喜欢。看着两位记者离开后,大家都纷纷回头安慰看起来情绪低落的孙艺珍。

 

  孙艺珍向众人道谢,随后就说自己不舒服,想先回家休息了。

 

  众人都表示理解,告诉她不用在意他们尽管回去休息。

 

  于是她在将导演托付给了玄彬和负责人后,就向众人挥手告别。

 

  留下来的人都在讨论刚刚的事。似乎绝大多数人都认为刚刚的只是单纯的意外,甚至还有几个人责怪郑记者坏了孙艺珍的心情。这些话落入身为当事人的玄彬的耳中,在他心中激起一股说不出的奇异的感觉。

 

  在他三十几年的生命中,成人之前严厉的父母一直对他严加管教,半点出格都容不得;成人之后,他大多数时候也是循规蹈矩地活着。在所有人眼中,他与胡闹几乎绝缘。而这样的他今天亲自参与制造了一场闹剧,令他觉得既新奇又不安。

 

  他当时,为什么会答应孙艺珍的要求呢?

 

  在过去遇到类似的情况时,虽然他也会想当场教训对方,但往往会在思前想后后放弃,转而以其他更隐秘的方式在事后达成自己的目的。而像今天这样现世现报、快意恩仇,他还是第一次。

 

  这不仅与他沉稳的性格相悖,也与他一贯的做事习惯相悖。但是为什么,他现在的心情会是如此雀跃呢?

 

  “或许。”他心里有一个声音说,“是因为我也想这么做呢?”

 

 手边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发现是孙艺珍发来的消息:

 

  ——Jin:玄彬先生,要出门透透气吗?我在刚才的院子的后门外等您。

 

 

 

  她就站在那里,她的车停在不远处,司机正靠着车门抽烟。这里是一片开阔的草地,月亮在照,虫子在叫,除他们之外再没有第四个人。她站在昏黄的路灯下,灯光为她柔顺的秀发打上光晕,显得又静又乖。

 

  她朝他挥了挥手,脸上神色如常,看不出一点疲态:“这边!”

 

  看着她活泼的神态,他精神一振,快步走到她跟前:“孙演员现在身体是否有恙?毕竟您刚刚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她笑得十分开心:“那您呢?您也被吓到了吗?”

 

  “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对不起。”她收敛了笑容。玄彬看进她的眼底,感觉她现在应该是认真的。只听见她继续说:“我不应该让您陪我乱来。”

 

  “确实很乱来啊。”他尝试宽慰她,“但现在心情应该很好吧?”

 

  “嗯。”她点头。

 

  “您的演技真的很棒,我都快要相信了。”

 

  “您才是无可挑剔的那个吧?无论是演技还是体术。”

 

  两个人禁不住低声笑了一阵。

 

  “您打算怎么办呢?我是说,那只录音笔?”他问。

 

 “我打算将里面关于我们的录音删除后把它还回去,您觉得怎么样?”

 

  “就这么办吧。孙演员做事总是很妥当的。”

 

  “经过今天的事,对我有点坏印象了吧?感觉各种各样的缺点都显露了,一点都不妥当。”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她脸上还是洋溢着笑容,比起刚刚在饭局上的她,现在的她显得更肆意自在。

 

  “我只是觉得,自己好像多了解您一点了。而且在我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坏事,您说的那些也不是什么缺点。您只是,为我们大家,为《协商》考虑了很多。”他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很真诚。

 

  那双水亮的明眸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他这番话触动了,荡漾着泛起涟漪。她笑得更欢了,像一个得到玩具的小女孩。

 

  “话说,您怎么突然改了称呼?”

 

  “嗯?我也不知道,只是突然想叫您‘孙演员’。”

 

  “听起来像在损我哦。”

 

  “抱歉,那不叫了?”

 

  “没关系,我喜欢这个称呼。那么,作为回礼,我叫您‘彬先生’怎么样?我听说您亲近的朋友都是只叫您‘彬’的。”

 

  “乐意之至。”

 

  “那么,彬先生,晚安。导演就拜托你了。我们几天后的宣传会再见。”她轻巧地转过身,挥了挥手,便向自己的车走去。

 

  玄彬站在路灯下目送她离开,突然想起一件事,连忙开口叫住她:“您的橡皮筋还在我这里!”

 

  她像是刚刚才记起这回事,转过身。他不等她说话就又说道:“按照规则,下次就轮到我出题了。”

 

  她愣了一下,随即笑着点点头,转身迈着更轻快的步子去了。

 

  他看着她上了车,车子鸣了鸣笛,然后就扬长而去。而他也转身走回包间。

 

  虽然是幼稚的儿童游戏,但也许会意外的非常有趣。毕竟游戏的有趣不在于形式,而在于作为对手的那个人。

 

  看着手上的黑色橡皮筋,他不禁开始期待起来。

 

  鬼使神差的,他将手腕抬起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那股柑橘花的气味依旧不知所踪,橡皮筋上只有淡香水的气息和洗发香波的味道。

 

  也许真的是他搞错了也说不定。

 

  看看孙艺珍今晚的表现,比起Beta,她更像是一个真正的Alpha,所以她也绝对不可能是Omega。所以,那位拥有柑橘花气味信息素的Omega也许根本不存在。

 

  这样的想法让他短暂地愉快起来——那位Omega不存在意味着他不会与孙艺珍产生冲突或是竞争。这很好,毕竟现在她在他这里又多了一个新的身份:玩伴。

 

  他的朋友很多,但能被称得上是玩伴的却寥寥无几。人越长大,就会越孤独。或许有可以一起喝酒、聊天、打高尔夫的朋友,但他们却都不能被称为“玩伴”。所以,他想尽可能地让她这个身份保持得久一点。

 

  总感觉,在她身上有待他探索的地方还有很多很多,和她相处的未来,或许会比他现在想象的更加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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